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喀什噶爾河谷的風,總是帶著砂礫的粗獷與不羈,狠狠地撞擊著試驗室的玻璃窗,發(fā)出簌簌的聲響。我俯身在坍落度筒前,一絲不茍地記錄著數據,忽然,一縷極淡極淡的甜香悄然鉆入鼻尖,那熟悉的味道,恍若西府窯洞前那棵老槐樹伸出的枝椏,輕輕勾住了我的衣角。 此刻的家鄉(xiāng),四月應該正是槐花初綻的時節(jié)。母親定會在那棵老槐樹下,采摘著鮮嫩的槐花,蒸出一碗碗白瓷般細膩的槐花麥飯。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響,火光映照著母親慈祥的臉龐。而在這遙遠的霍爾古土,春天卻是灰黃色的,沙塵暴肆虐著,卷著礫石掠過鋼筋骨架,只有試驗室的那個角落里,不知何時鉆出的一株蒲公英,頂著鵝黃的絨球,在通風口處搖搖晃晃,仿佛在訴說著對春天的渴望。 小周從養(yǎng)護室里捧出試塊,那混凝土表面凝結著細密的水珠,閃爍著冰冷的光芒。“孫工,這批強度又超了!”年輕技術員的臉在恒溫箱的熒光里顯得格外發(fā)亮,他的聲音里充滿了對工作的熱情和對成果的自豪。我接過試塊,指腹輕輕撫過那冰涼的棱角,恍惚間,我仿佛觸到了關中平原那綿延不絕的溝壑,那里有著我熟悉的土地和親人。 傍晚時分,當收工的哨聲響起,我走出試驗室,只見晚霞把天山雪峰染成了胭脂色,美得令人窒息。腳手架上的工人們哼著秦腔,那蒼涼的調子混著塔吊的金屬震顫,竟與千年前筑長城的號子有著異曲同工之妙。我情不自禁地在防風林邊緣埋下了一顆榆錢樹,沙土里摻入了我從家鄉(xiāng)帶來的黃綿土,那是我對故鄉(xiāng)的思念和眷戀。 我期待著這顆榆錢能在這片戈壁上抽芽生長,就像我期待著試驗室窗臺的蒲公英能結出更多的小傘一樣。而當它們茁壯成長之時,千里之外的關中,那棵老槐樹應該正落著紛紛揚揚的香雪,灑滿了我兒時的記憶和夢想。在這遙遠的霍爾古土,我雖然身在他鄉(xiāng),但心卻永遠向著那片充滿溫暖的土地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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