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陜西省咸陽市渭柳濕地公園的老柳樹開始拆解云朵,那些貯藏了一冬的絮,原是枝椏間凝固的霧,此刻被三月的風(fēng)揉碎成十萬封信箋,紛紛揚(yáng)揚(yáng)投向人間,打造出了一番奇異景象——春“雪”。 草芽剛冒尖,便接到這溫柔的覆蓋。柳絮落在新綠的針尖上,像給初生的春天披了件絨羽袈裟。晨跑者踏過時(shí),絮團(tuán)忽地騰起,露出底下怯生生的草色,仿佛掀開新娘頭紗時(shí)驚鴻一瞥的容顏。孩童追逐著最頑皮的絮,看它們忽而攀上紅墻黛瓦,忽而掠過漢白玉欄桿,最終都靜靜泊在青磚縫里——六百年前的城墻磚,此刻竟生出柔軟的白須。 正午陽光斜切下來,絮毯泛起珠光。我蹲下細(xì)看,每粒絨毛都舉著微型降落傘,傘骨是精密的植物纖維,傘面綴滿晨露凝成的鉆石。螞蟻列隊(duì)穿過這奇異雪原,觸角沾染的銀屑,讓它們的行軍軌跡成了閃爍的銀河。 最妙是暮色初合時(shí),晚風(fēng)把絮浪推向城墻根。河水載著飄落的絮,仿佛流動(dòng)的羊脂玉。對岸傳來洞簫聲,音符在絮毯上彈跳,驚起幾團(tuán)絮霧。它們在空中畫出篆書般的弧線,忽又落進(jìn)某扇雕花木窗,成為線裝書頁間新添的批注。 夜色漸深時(shí),清潔工的長柄竹帚在地上劃出沙沙的韻律。這春日的“雪”終要?dú)w去,卻在路燈的光暈里跳起最后一支旋舞。我拾起一簇遺落的絮,發(fā)現(xiàn)絨毛間藏著柳樹嫩芽的淡香——原來漫天飛雪,不過是春天寫給大地的情書,每個(gè)字都浸著草木生長的秘語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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