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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起買菜時，看到市場門口圍了一圈的人在買艾草、菖蒲，才驚覺又是一年端午。妻擠進人群挑選了一束帶著晨露的艾草、菖蒲，清香撲鼻。恍惚間，我又回到往昔帶著粽香的時光，那些被歲月腌漬的甜咸往事，在記憶里發酵成溫暖與力量，而我終在粽葉層層包裹的親情中，讀懂了成長的真正含義。 我自小生活在遠離縣城的一個山村，那個村落的端午習俗既保留了中原傳統，又融入贛南客家的獨特印記。父親在外工作，母親一個人在生產隊勞作，還要負擔四個男孩的起居生活，日子過得艱辛，卻注重過好每一個節日。 每年端午節，懂得藥理的母親總會一大早上山采艾草、麻葉、金盞菊、雞矢藤等幾十種草藥。母親說艾草與菖蒲能驅邪避疫，便扎成小束懸掛在門楣與窗欞，屋里屋外都能聞到股股清香，還能起到防蚊蟲的作用。端午下午，母親會抽空把其他的草藥清洗干凈鍘成細段，精心晾干裝袋收藏。她告訴我說，這是從外婆那傳承下來的“百草茶”，而在端午節采擷回來藥效更好。平日里我們兄弟幾個一旦有風寒、火熱之類的感冒，隔水煮上一杯，趁熱喝下睡一覺病就好了。 母親包粽子是比較有講究的，事先用幾種特定植物燒成灰熬煮出金黃的堿水，再把糯米倒入其中浸泡，飽吸堿水獨有的醇香。一切準備就緒后，她便用粽葉分類填入浸泡好的糯米及臘肉、咸蛋黃、豆子、芝麻等餡料，包裹成各種形狀的粽子，每一個動作都透露出對傳統的尊重與對家人的深情。隨后，花上幾個小時的慢火細燉，不僅讓粽子的味道更加醇厚，也讓家的味道在這一刻凝聚、升華。 在粽葉清香與糯米甜香的濃郁氣息中，忙碌一上午的母親將豬、雞、魚肉等各種菜肴擺在桌上，又端出雄黃酒給每個人都倒上些許，還在我們額頭點上一點，說是能“避五毒”。而我早就饞上金黃誘人、餡料豐富的粽子，美美地咬上一口，不僅是味蕾的享受，更是心靈的慰藉，那是家的味道，是母親滿滿的愛，是端午節獨有的記憶與溫情。 年輕時懷揣著夢想，我常年離家在外，在全國各地穿梭于崇山峻嶺之間，從事電力工程建設，很少回家過端午。記得第一次遠離家鄉過端午節，是在廣東乳源輸電線路工地上，項目正值放緊線關鍵期，一大早，我就和隊友們投入緊張的施工，山間的霧氣裹著潮濕的水汽與汗水，將我們的工作服洇得發潮。中午，蹲在鐵塔下我吃著已經冷了飯菜，望著遠處云霧繚繞的山峰，不由自主地想起母親包的粽子。那時工地信號差，我攥著手機爬上鐵塔找信號，撥通電話時，含著淚水聽電話里母親的絮叨：“吃粽子了嗎？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，你的胃不好要按時吃飯，別累著……” 年復一年，我在各個電力建設項目之間奔波，與家人相聚的時間少之又少。偶爾回一次家探親，望著父母的臉上多出的皺紋、愈發花白的頭發，心里特別難受……而他們總是笑呵呵地說：“我們都好，你在外面安心工作。”可我知道，他們心里有多么希望我能常伴左右。 回到機關上班后，工作節奏雖未完全松緩，卻有了回家與父母共度佳節的溫情時光。每逢傳統佳節，我總是會想法特意調整日程，踏上歸途，回到那片熟悉而又溫暖的土地，與雙親圍坐一起共享天倫之樂。此外，我亦常接雙親至城中小住數日，一家三代，其樂融融，生活的軌跡于這短暫的相逢間，交織出十分溫馨的畫面。 2022年端午節前半個月，父親在母親去世兩年后，也離我們而去。那一刻，我多么希望時光能夠倒流，讓我有更多的時間陪伴在他們身邊。父母的離世，成了我心中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痛，也讓我深刻體會到了“子欲養而親不待”的無奈與悔恨。 雙休日閑暇無事，在整理自己給父母拍下的一些老照片時，看著他們年輕時的模樣，回憶起那些美好的往事。我知道，那些遠去的身影，那些未說完的牽掛，都已化作我生命里最溫暖的底色。 長年在一線工作，我缺席兒子的成長過程，錯過他第一次演講比賽，錯過他在運動會上奮力奔跑的身影，錯過他取得優異成績時臉上燦爛的笑容……那些年，每次在QQ視頻中聽他講述學校里的事情，我能感受到他對父愛的渴望。 如今，他已經長大成人，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，為了學業在千里之外的城市深造，遠離家人一人在外打拼。所幸現在網絡先進，我與妻時常與他保持聯系，能及時了解到他的學習、生活情況，心里便寬慰很多。但每到佳節，“每逢佳節倍思親”的感慨還是那樣濃烈。 歲月匆匆，時光流轉。在這漫長的人生旅途中，思念是我們對親人最深沉的愛，也是對過去最美好的回憶。讓我們帶著這份悠長的思念，珍惜眼前的一切，用心去感受生活中的每一份美好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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